理科脑,语死早。一万匹脱缰的马,在她脑海中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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鹧鸪天(十二)

(十一) 

 
回到76号,汪曼春盯着医生为明楼处理完枪伤,已是凌晨五点钟。明楼表示自己必须要回家一趟,不然明镜不放心恐怕会找过来,到时又是一通鸡飞狗跳。汪曼春心疼明楼受伤,便嘱咐他回家好好休息,不用担心审讯的事。

特高课对今晚的行动非常重视,明楼和汪曼春的表现受到褒奖。藤田芳正授意,由汪曼春负责审讯明诚。

汪曼春走进审讯室。

明诚因为腿伤面色灰白,嘴唇也无血色,但眼神却是她从未见过的明亮。

汪曼春嫣然一笑,棋逢对手,她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招待这位阿诚先生才行。

她径直走向明诚正前方约十步开外一套漆成全黑色的硬木长桌靠椅,那是她的专属位置,情报处的小郑跟在一旁为她拉开了椅子。她不紧不慢地坐下,调整到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挺了挺腰,拆了桌上一包崭新的骆驼牌香烟,从里面抽出一根,小郑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左手轻掩着擦出的火苗,凑上去点着。汪曼春徐徐吸了一口,略作停顿,仰头呼出烟雾。她拿烟的左手搁在桌上,修长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夹着香烟过滤嘴的下缘,无名指和小指自然蜷缩撑在桌面。她习惯把烟夹在离指尖很近的位置,香烟和手指恰好形成一个直角。她的右手支撑在靠椅侧面的扶手上,食指有节奏地轻叩。似乎百无聊赖。

半支烟的工夫之后,汪曼春不慌不忙才从一片缭绕的烟雾中半眯起眼,望向明诚,眼神中透着狠辣狡黠。她开口,声音却慵懒暧昧:“阿诚呀,你看,我们认识了这么久,其实说起来,你还从来没有真正和我做过自我介绍的吧?你从小就那么害羞,也不怎么爱说话。如果你不想说你自己,那就聊聊你的长官也好嘛!可不是你的明长官,我说的是——‘毒蛇’先生。”汪曼春说完,掐灭了烟头后,直接弹到审讯室的水泥地面上。

 明诚并没有答话,甚至连一点神情上的变化也没有。
汪曼春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她转头对站在一边的特务递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人把明诚架起来,脱去外套,上衣只留下一件薄衬衫,捆到审讯室正中位置的一个巨大十字形木桩上。由于经年累月被遭刑犯人的鲜血不断浸润,那木桩原本的颜色质地早就完全看不出了,表面上一层深褐色的血污凝结成痂,有些滑腻,靠近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腐朽气味。两个特务把明诚的手腕,脚腕,大臂和腰间用锈迹斑斑的铁索拴在木桩上之后,也都皱着眉后退了两步。

“好了,我们明秘书长折腾半宿大概是疲乏了,你们别都愣在那里跟罚站一样!还不快帮着他舒展舒展筋骨,也好抖擞一下精神!”

“啪!”第一下鞭子抽在了左臂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令肌肉条件反射瞬间绷起。之后是似雨点一样密集的挥鞭,手臂,胸膛,锁骨,脊背…

足有两分多钟,汪曼春才懒洋洋地喊了一声“停—”。明诚咬紧牙关,并未发出一声。他的额头鼻尖早就冒出一层的汗,有汗珠从头皮顺着脖颈流下来,滑经被皮鞭抽烂的皮肤上,又是一阵瘙痒蛰痛。


汪曼春颇为赞赏地看着明诚,“阿诚啊,最近你这么忙,也不怎么得空来76号,恐怕这里是什么地方,你都不太记得了吧?怎么,现在想起来一些了么?是不是有什么话刚才忘记要和我说的,嗯?趁着现在还有机会…”汪曼春接过小郑递过来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小啜一口,水似乎很烫,但汪曼春并没有急着把杯子搁在桌上。她也没有抬头,只是静静等着明诚的回答。

明诚果然开口,却只有一句:“我就是‘毒蛇’。”
汪曼春嘴角扯动,带出一个颇为阴狠的笑容,目光灼灼,似刀锋锐利,忽然投向明诚的方向,并随手掷出手中的茶杯。白瓷茶杯瞬间在明诚前方半米的位置摔了个粉碎,热水溅出,明诚和两个执鞭的特务都没能幸免。

汪曼春显然完全不相信明诚的话。王天风的“遗言”非常奏效。

鞭刑过后,明诚的上身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身穿的的白衬衫也满是破损,撕开了无数条口子,被鲜血黏在身上。汪曼春的眼神甚为凌厉。她此时已透过明诚衬衫的破口,看到他左肩上竟有一处刚刚痊愈的枪伤——看上去是个贯通伤,皮肤上还留有鲜明的粉红色疤痕,伤口的痂应该是刚刚脱落不久的,新肉也将才长出。汪曼春心中更是讶异,没想到明诚竟能带着这样的伤若无其事、行走如常,且骗过76号以及特高课所有人。

她怔了一会,又笑着说道:“看来阿诚先生还是客气呀,不把我们76号的兄弟当自己人,不肯说实话。你们还是扶他下来坐吧!顺便…再好好给他揉一揉肩呐!”


明楼此刻正坐在自己的黑色专车上闭目,而前排的司机位置,已然换成了刘秘书。

 不多时,车已开到明公馆正门口。明楼下车,快步走进屋内。

客厅并没有开灯,大姐一人端坐在沙发上,她显然已经在黑暗中等待多时了。她见明楼回来,正欲开口,却见明楼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并一边靠近打手势,一边用口型说“去小祠堂”。

 明镜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心道,“你倒是自觉!”

前一晚,就在王天风他们执行“死间”计划的三个小时以前,约八点钟,明镜接到苏医生的电话,让她立刻去一趟她的诊所。明镜赶去之后,才得知明台和程锦云出事,也同时知道了明台“毒蝎”的身份以及程锦云的地下党身份。明镜立刻去探望了明台,疾言厉色训斥了他一通,骂他太不知轻重,太不把家里不把她这个“大姐”当一回事,骂他和明楼一样都只知伤她的心... 明镜骂到一半便不能自持,和明台相拥在一起,泣不成声。从苏医生那里回到明公馆,她就一直在等着明楼回来,质问他明台的事。

姐弟二人来到小祠堂,还未等明楼把门关好,就听见明镜一声疾喝,“跪下!”

明楼这次却一反常态,缓缓回过身,正色道:“明镜同志!我现在以中共南方局特派员的身份向你传达党的精神和指示,希望你认真听好…”

“你说什么?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明镜实在太过吃惊,她无法等到明楼把话说完,只能即刻打断。

明楼见状,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图样颇为精致的手帕,摊开后,里面有半面直径约三四厘米做工古朴的玉璧,“明镜同志,你那里应该也有半块同样质地的玉璧吧?”

明镜愣了一下,旋即回身从小祠堂正面墙壁靠下方一个佛龛内的紫檀方盒底取出一个苏绣手帕包裹的玉璧,与明楼手中的一比,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明楼接着说:“明镜同志,组织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党上海站工作一切物质和情报方面的支持,组织希望你继续扮演好自己‘红色’资本家的角色,同时密切注意敌情,切记,保护自身!自反法西斯战争进入相持阶段以来,欧洲列强已纷纷臣服于希特勒的铁骑,外部环境不容乐观;汪精卫成立伪政府,鼓吹日本军国主义侵略殖民的合理合法性,斗争的形势亦愈发严峻。上海实是我们必争之地。你,更是我们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明楼的语气不容置疑,透着坚毅的决心和信念。

明镜看着明楼作为组织上级向自己传达党的精神,一刹那竟有些失神。她很骄傲,又十分感动,到底是自己的弟弟,在这样战火纷飞山河破碎的年月,竟可以与自己怀抱同样的理想,甚至更为先进。这条无言而艰辛的隐秘战线上,幸而有至亲并肩,方可聊以慰籍。同时,明镜的心又立刻被自责和心痛占据...汪精卫伪政府,国民党军统局,中共地下党...明楼在自己面前卸下这层层伪装都如履薄冰,他平日里要如何才能在保护自己、战友、同志、家人的同时,与敌人周旋搏斗呢?!想到这里,明镜眼中的热泪再也无法忍住,她轻轻别过头去…
明楼看着明镜的神情,自己心中也是不好过。他顿了顿,整理情绪,之后用尽量平稳的语调,简明扼要叙述了明台并未去港大入学,而是在军统局受训,之后又奉命回到上海参与地下斗争的过程。他接着又说到中共方面,自己一直以来都想要把他争取过来的意向。


“明镜同志,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希望你严格遵守党的章程和纪律,维持好自己的身份伪装。祝我们合作无间!”说完,明楼伸出右手。

大姐了然,郑重伸出双手,握住了明楼的手。稍觉心安。

然而,明楼说完这一切后,丝毫未有任何轻松,他突然朝明镜笔直跪下,眼中竟流露出刚才丝毫未展现的忧心和急切,“大姐!现在明诚同志被捕,作为军统局上海站联络人的身份暴露,危在旦夕…现在,只有大姐可以救他…”

(十三)

金陵叹 《鹧鸪天》[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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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睡不着,起来填坑啦。。猫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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