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科脑,语死早。一万匹脱缰的马,在她脑海中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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鹧鸪天(三十二)

(三十一)

(三十二)

[预警]暴力血腥
原创(反派)人物终于下线。。
这章自作主张拉了两个客串演员进来,正文里保证只会出现这一次,戏份也少(但愿不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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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豆粒大小的雨点砸在地面上,频率越来越快。结成串,连成线,织成幕。
京生靠在墙角,还在昏迷中。明楼和明诚把他挡在身后。眼见包围圈越缩越小,对峙下去形势只会更糟。
事不宜迟,明诚举起刚才从陈昭右手上卸下的枪对准最先冲上来的几个卒子,瞄准眉心,一枪毙命。可无论如何节省,子弹也很快打完了。顶上空膛的声音还是让人心中一沉。明楼和明诚各迅速拿起一柄长刀,投入战斗。短兵相接,只能全力以赴,容不得半分迟疑。

如此一来,便好像一下子回到冷兵器时代肉搏交锋。刀枪剑戟,钩镰棍棒。他们面对的是实打实的生命威胁。不再是情报斗争的局中局,敌我难分的谍中谍,甚至不是防不胜防的黑枪黑手,而只是武力格斗,你死我亡。敌我力量悬殊,人的肉体总有身体机能的极限。这一点明楼和明诚都心知肚明。老实说,只要是硬拼,这一仗毫无胜算可言。
身为高级特工,明楼与明诚所接受的格斗训练均是以防身,暗杀,逃生为目的,训练核心要求是快速高效一击毙命。虽然能够熟练掌握各类武器枪械,但械斗并不是他们的专长。现在敌众我寡,劣势明显,更加不能够多浪费一丝一毫力气。

青龙会的人当然也看出了这一点。第一波攻上来的炮灰不消片刻便被二人斩杀,横竖倒在他们身前。致命伤大多是颈动脉和前胸,刀口深而窄。但这是因为此时明楼和明诚的体力仍然充沛,出刀稳,动作迅捷。

青龙会所用的武士刀乃是精钢锻造,柄柄都是利器。此刻二人手中的武士刀上,鲜血混合着雨水顺着分血槽汩汩流下,由刀尖处淌走,刀身很快被冲刷一新。今夜,的确是杀人灭口的好时机。

果然,第二波缓缓逼近的敌人便没有那么好对付,几乎保持统一步幅向他们二人逼近。刀身交错前移,主防御,次进攻。他们并不恋战,待短兵相接时,一旦二人欲突破攻击,他们便立即撤步。几番缠斗下来,明诚与明楼总共只偷袭三人得手,其中又只有一人伤重倒地。这样虚耗下去绝不是办法。

“阿诚,集中突破一点,打破合围!”明楼喊道。雨势很大,雨水敲击屋瓦铁皮的声音不绝于耳。
谈何容易。敌人并不是一般的散勇浪人,而是经青龙会严格训练过的打手,组阵配合颇有章法,临危不惧,也不急躁。倒是明楼和明诚二人压迫渐重。

明诚眼中戾气陡然加重,移步突袭,暴喝一声配合手中长刀平刺斜劈。手起刀落砍倒一个,不等反应,双手握紧刀柄,横刀扫出,再斩一人,生生从敌人致密的包围圈中撕开了一个缺口。明楼左右抵挡,牢牢守卫明诚背后的虚空,绝不留下一丝可以偷袭的机会。
这刀锋可以轻而易举划破衣物,割开皮肉,敲碎筋骨。血肉之躯近身相搏,死伤都只是一瞬间的事。骇人的声响被暴风雨所掩盖,狰狞的外伤在夜色中被匿藏。往往只有在倒下的一瞬间,才看得出较量的结果,于是也更为残酷。

敌人似乎是意识到二人站位的变换,突然向他们身后晕倒的京生靠近。迫于形势,二人只好再度后退。很快,这宝贵的先机便也失去了。

几番试探,敌人确定了这个昏迷的孩子是他们二人此刻最大的弱点,纷纷转而向他们身后突袭。明诚无奈之下后退护在京生身前,同时抵御来自明楼身后的袭击。

刚才的突袭让明诚快速消耗了些体力,明楼知道他会硬撑,于是干脆让开两步,主动出击,吸引了更多的攻势。明诚看在眼里,心中忧急,却也是自顾不暇。

突然,陈昭从那群武人后面闪了出来,左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直冲明楼而来。他见明楼渐渐落单,便明白这是千载难逢的下手机会——他一直在等待的手刃仇敌的机会!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更来不及反应。

明楼右侧正有一个敌人持刀猛攻,左边陈昭也已蓄势随时发难。分身乏术,明楼只得先应付那柄直劈自己面门的长刀。他双手握刀柄,挥刀去挡,恰恰露出左侧的空门。

陈昭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箭步上前,并没有直取明楼有所防护的胸口;却手腕一翻,刺进明楼左侧肋下!明楼强忍剧痛,左手立刻擒住陈昭的手腕。还好匕首刺入的角度是向下方倾斜,堪堪卡在两根肋骨之间,还没有没入更深。陈昭右臂脱臼,与右手仍要持刀御敌的明楼将将势均力敌。但陈昭忽然用力下压手腕,已没入明楼左腹的匕首刃尖陡然翻转上挑,借力撬动肋骨。突如其来的剧痛令明楼再难支撑。他咬牙用尽全力一脚踹开陈昭,连同那把嵌进腹腔的匕首也一并狠狠拔出。

“大哥!”
明诚一声凄厉的吼叫,几乎是本能反应冲了过去,左臂从明楼腋下穿过紧紧抱住他的后背,支撑起他几欲跌倒的身躯;几乎与眼睛余光到位的同时,右臂抬起,横刀切出,陈昭的左手从桡骨处连同手中仍紧握的匕首被齐齐斩下。一簇血流立即从桡动脉喷涌而出,陈昭右臂动弹不得,当即跪地,将断腕处抵在腹部,惨叫连连。
趁着刚才混乱,刚刚被打散的敌人再次发难。明诚干脆转过身面对明楼,挡在他身前。
明楼急欲推开明诚,他却一动也不动。
“大哥,对不起,今天我们恐怕走不出去了。”明诚冲明楼怆然笑了笑,声音却很平静。

并没有武士刀刺入脊背。明诚回头,见一个穿长衫的精瘦男人不知何时出现。他手中似乎拿着一把短刃兵器,动作迅猛出招狠厉,及时化解了明诚的危机。
“终于来了。”明楼的声音夹杂在暴雨声中几乎细不可闻,还好他几乎是贴着明诚的耳朵说话。

他收拾了最后两个敌人,接着径直走到陈昭面前,慢慢蹲下,“还记得我是谁么?”
陈昭痛苦抬起头,因为剧痛还有些涣散的目光着实花了几秒钟才重新聚焦。他抬眼望上来人刀刻一般的五官和冷峻的神情,渐渐露出惊诧:“是你!”
“董桥不是明楼和王天风害死的——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他的仇,也不该这么报。你这是在给他造业。”穿长衫的男人声音低缓,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他伸出手抓住陈昭右臂和肩头,施力一拧。陈昭闷哼一声,关节已经归位。“也无所谓你信与不信了。七年前我救不了你大哥,今天,看来也帮不了你。”

他慢慢站直,转身走到明楼身边,不再看陈昭。
“我跟着他到巷口,就即刻回去开车过来,看来还是晚了点。你怎么样了,可还能坚持?”
“你没晚,刚刚好。”明楼此刻每一次呼吸都是折磨,想说句“没事”却很难再发出声音,只稍稍摇了摇头。他紧紧捂住伤口处,已经感觉到外衣里自己的身体正从刀口处快速失血。

这个穿长衫的男人就是明楼拜托青帮在香港寻找的人,为了给他捎一句话,明楼给了杜月笙二十根小黄鱼。
关于他的真实姓名,想必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几个人知晓。他曾是力行社的成员,与明楼,王天风,还有董桥是大约同时期加入的。他原本的身份就是自己最好的掩护,没有人想得到他竟会是国民党高级特工。
他师承名家,年少成名,是武术八极拳一代宗师。江湖上的人通常称呼他“一线天”。
一线天与董桥是至交好友,他们都是东北同乡。明楼曾点到即止问过他的来历,他只是很平淡地说:“‘九一八’之后,无家无国,更加不需要什么姓名了。”

民国二十二年,他与董桥,明楼和王天风在香港执行秘密任务。行动失败,历经种种意外,最终董桥舍身取义,也间接救了其他三个人的命。一线天也知道董桥还有一个弟弟名叫董路。他也曾找寻过,只是终究无果。后事种种,现在看来,又怎么会是轻飘飘一句“造化弄人”说得清的?
自那次行动之后,一线天便萌生退意。只是,当时正值组织如日中天,他这样的人才戴笠又怎么肯轻易放掉。那几年力行社的核心人物后来也的确几乎集体转为军统的骨干。再者,一线天身份特殊,即使真的抽身隐退,也不能让人放心。但是,戴笠后来派来香港负责秘密“清除”他的几波特工都有去无返。戴笠无奈作罢。不过一线天说到做到,竟然真的从此隐姓埋名,在江湖上也匿了踪迹。
明楼心思奇绝,单单找上他。

青帮的人寻得一线天也并不容易,为了接近他折损了好些人手。最终消息带到,也仅有八个字,“驿外断桥,沉冤昭雪”。“驿”指董路,“断桥”是已经牺牲的董桥;董路化名陈昭潜回香港,就是取意“沉冤昭雪”。个中心思,当事人一听便知。

事到如今,陈昭已经不能留了。一线天和明楼却都不可能对他出手。明诚见他重伤明楼时已经起了杀心,现在顾及明楼的伤势恐怕不能再拖延,自己提刀就要上前。
陈昭万念成空,倒是平静下来。他右手早一步拾起掉落在一旁的匕首,那刀柄还握在他已经被明诚砍断的左手里。他到底没想到,最终竟要握着自己的残肢用利刃结果自己的性命。
“谢谢你!”陈昭面朝一线天郑重说道。事情发展到今天这地步,是该了结了。在哪一步失了手过了界,深究无益,最终,也都是一样的结局。他也须得感念一线天,让他有机会自裁。之后,陈昭再次转过身,面向明诚:“看在同窗一场,让我自己动手吧。”
明诚停住脚步,冷冷看着他。

刀柄深深没入胸膛,陈昭倒地。

明诚望着那一截刀柄,想到刚才是如何刺伤明楼的,瞬间有些窒息,竟似乎也感到左腹隐痛。他快速跨回明楼身侧,直接将他抱起。此时的明楼也根本没有拒绝的力气。
“车就停在巷口,跟我来。”一线天也抱起京生,快步朝出口方向走去。

明诚抱着明楼沿紫桐里全力奔跑,地面有些湿滑,但他顾不了太多。
明诚身上的血腥气很重,经过刚才的一番殊死搏斗,他知道,虽然天黑看不清,但他们身上一定都沾满了鲜血。有血不要紧,只要那不是明楼身上流出的。但此时迎面拍打在自己头脸上的雨水和衣裤上被飞溅到的液体并不是一种温度。脸上雨水是冷的,可身上的液体带有稍纵即逝的温暖。明诚脑中一片空白。他甚至顾不上低下头去看一眼明楼的脸,只是不停重复说着:“大哥,坚持住,大哥…”他必须跑得更快些。
巷口的黑色轿车就在眼前,一线天早一步赶到打开车门。明诚把明楼轻轻放下,自己也钻入车身。
明楼却突然紧紧抓住明诚的手腕:“是不是有电台?”
明诚心急如焚,一面掰开明楼的手指,一面急道:“我明…”
“天一亮有人发现这里就来不及了,快,趁我还撑得住!”刚一开口就被明楼打断。喘息声已经显得非常虚弱,但明楼的语气不容回转。
明诚再无迟疑,如离弦之箭蹿出。他冲入公寓,一脚踹开房门,从二楼房间跃进他隐藏电台的别墅花园。取了皮箱后毫不停留直接从别墅外墙翻出,抄近路来到主路,朝黑色轿车方向一招手。汽车发动,驶过明诚身边只是稍微减速,他拉开车门钻进去便又疾驰。
开车的是个女人,明诚从未见过。事实上一线天也是他今天第一次见。但这些现在都顾不上了,明楼失血太快,嘴唇发白,体温也在下降。明诚只是紧紧抱住他,把自己的上衣里料朝外卷起,堵在他伤口处。

他们很快停在路边一栋不起眼的二层小楼前。路程其实并不远,车也开得飞快,但明诚还是觉得太过漫长。他抱起明楼进了屋。
这里是一个诊所,既有中式药柜,又有简易的西式手术设施。刚才开车的司机迅速脱下外衣,换上手术服,做好消毒防护,手法快速而专业。
医生直接剪开明楼衣物,从伤口处依然在不停流血。短短几十秒的时间,担架床左侧床沿下的地面已有一滩鲜血,嘀嗒声依然不断,频率不减。明诚不禁慌乱。

“断了两根肋骨,应该伤到了脾脏。现在立刻手术,你们两个帮我。”医生快速检查了一遍伤口,做出判断。
“失血太多,他随时会休克。这样不行,必须马上输血。”情况紧急,医生没有停顿就接着说道。
“我和他血型相同,1500cc不会有问题,我立刻采血。”明诚已经自己挽起袖口,取了针管,导管和玻璃瓶,拿棉签开始消毒。
医生回头看了看他,也只好点点头:“先输1200cc吧。”
一线天和女医生专心处理明楼的刀伤,明诚很快已经把一个灌满血的玻璃瓶挂好,仍带着自己体温的鲜血从右臂输进明楼体内。明诚轻轻舒了口气,转身去取第二个瓶子。

创口太大,明楼的脾还是被切除了。好在输血及时,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我叫宫若梅。”看着明诚疲累困乏还十分苍白的脸上满是由衷的感激,女医生莞尔一笑。

天已经快要亮了。
真的后怕,怕极了。明楼很安静地躺着病床上,气息很匀。
明诚把左手垫在明楼手掌下方,右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就这么握着。
鼻子发酸,眼眶也酸胀,再也忍不住了。无声的泪滴砸在床沿上,发出一阵细密的声响。不太重也不太轻。

“雨还没停呢?都漏到床边上来了。”明楼舌头僵直,说出的话含糊不清,开口自己都吓了一跳。麻药劲还没过,颅骨内好似塞满了棉花,皮肤表面也如同被糊住一层看不见的厚毡毯,触觉迟钝麻木。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像是被灌了热水一般,肿胀灼热。他只觉得眼皮有千钧重,想睁开都要用尽所有力气。明楼知道,自己怕是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谢谢你。”
“谢什么?”
“谢你没有放我走。”
“那你该谢文强。”
“这次可以在你身边,我真的庆幸。”明诚瓮声瓮气,倒是有几分像小时候,还不是如今杀伐决断的样子时,在明楼面前六神无主,手足无措:“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以后,这样的事情再不要独自去扛了,行么?”
“我倒比较希望,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明楼轻笑,虚弱的声音足以定下明诚的心神。

明诚密电潘立群。他天亮之后就赶了过来,这才获悉一切。陈昭的事,总归是个教训。前因后果,踌躇之间往往误事。
他替明楼电告上海,说是在香港开完会,打算直接出国休假,过一个月再回去。

次日报纸头条便是这场屠杀,一时全岛轰动。

头几天,明诚几乎衣不解带地守在明楼床前,喂水喂食,检查换药,擦洗便溺,事无巨细,样样亲力亲为。明楼知道,他这是吓坏了。

又过了几日,一天明诚从外面回来,神情似乎有异。半晌,他才拿出一张被攥得起了皱的报纸。标题写着:
“千古奇冤,皖南一隅;本是同根,相煎何急!”
二人相对许久,沉默不语。

明楼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阿诚,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鹧鸪天》番外二 雪泥鸿爪:

https://amuohednaitnij.lofter.com/post/1d6a49ae_a3f5ad8


(三十三)


ps

诚抱楼的姿势就请参考@拔丝高甜太太这张图吧:

https://pifengwonengwanyinian.lofter.com/post/363fe2_a26f96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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