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科脑,语死早。一万匹脱缰的马,在她脑海中奔跑。

© amuoh
Powered by LOFTER

【明楼/齐勇】回归线 18-20

结果还是过渡章

14-17


18.
齐勇是过完正月十五元宵节才回的北京。他从山西老家扛了一麻袋家乡土特产回来,大部分是大枣和黄米。沈阿姨帮忙都归置进了厨房。
明楼回家后,就先把齐勇批评了一通,说哪里有警卫员往首长家里送礼的,纪律还要不要守了。搬过来也有小半年了,齐勇还是头一次见明楼这么严肃。
“明教授,您别生气了。您给我那么多辅导书和资料,让我带给弟弟帮他考大学用。他看了之后,可高兴坏了!我爹我娘也说了,我在北京全靠您照顾呢,一定要我把东西带到,都不是稀罕物件,就是个心意…”齐勇一早也知道明楼一定不肯轻易收下那些特产,一路上都在冥思苦想合适的理由,这会一股脑全端出来,倒跟背书一样。
“带着这么重的东西,还有别的行李,现在铁路也还没修通(1),你是怎么回来的?”明楼看他诚恳,倒也不再训他了。
齐勇忙解释:“以前在炮四团的时候,我在排里有几个战友,都是从家乡一起走出去参军的。后来,有一个也留了北京,在军区运输大队工作。其实我们几个从解放战争一路打下来的,现在也就只剩下我跟他了…我这次,就是正巧搭了他的顺风车。”齐勇没说假话。
听到这里,明楼有些不忍心了,就让他保证以后不再往家里送粮食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看着明楼脸上“阴转多云”,齐勇才放下心,转过身冲沈阿姨挤眉弄眼地笑着。明楼轻轻摇了摇头,假装没有看见。


19.
过完十五,也到了学校复课的日子。
明楼夹着讲义健步迈入阶梯教室,看到底下空了大约三分之一的座位,略顿了顿,不过很快就神色如常,开始讲课了。这学期明楼主讲的课是宏观经济学(中级),重点围绕马歇尔和凯恩斯的经济学理论。

下课时,明楼看似无意地向一位前来请教问题的学生询问:“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宏经是必修,我看系里的学生也都报了名的。今天是第一节课,怎么就这么多同学缺勤呢?”
“明教授,您大概还不知道吧?最近几乎每天早上我们都会听到广播通知,动员全体学生去参加学生会党委宣传部组织的例会。凡是有广播的日子,下午都有会。您的课正好在这个时间点上。”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抢先作答,说着抬起左手腕看了眼表。
“是啊,您的课我们大家都最喜欢,也舍不得缺勤。您是不知道昨天孙教授的微经(初级),也是这个时间段,整个教室就只剩下三个人!”旁边的男生立即补充道。
“可不是么!孙教授一把年纪了,每回颤颤巍巍从办公室走到教室都得花小半个钟头。昨天我看到那个情形,实在不忍心离开,干脆就留下来专心上课了。不过还好,我早先让室友替我签到了,开大会那么多人,少我一个也没区别。”另一个小个子男生扶了扶眼睛,笑着说。
“不过呀,也是有全勤的课的,‘十月革命与苏联经济之变革’还有‘《资本论》精讲’就是嘛!”
“那是因为恰好开会时间避开了这些课好不好…”
“恰好?还真是巧了…”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会议,那今天你们不去,能行吗?”明楼把学生们的话题又引了回来。
“骇!最近天天去,还不反复都是那几句么?一坐一两个小时,无聊透了。”扎马尾的女生有些抱怨。
“你怎么又乱说话,还是注意些吧!本来我们几个就是‘落后分子’了,家庭成分又不好,上次就已经被学生会的干部点过名了,你还嫌日子好过呀?”小眼镜愁眉苦脸道。
几个学生又叽叽喳喳说了一通后,就相继离开了。

明楼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站了一会,把讲台上散乱弃着的粉笔一根根拾回小竹筐里。
有很多事情,都可以经分析预测,得出结论;如果方法得当,信息准确也足够,那这些结论往往不会偏差太多。明楼十分熟悉这个过程。他这半辈子都在和经济打交道,也就是在做这些事。
求学之初,彼时的确称得上是授业恩师的汪芙蕖告诉他“经济学就是研究人类创造财富,研究这一过程本身,研究财富的起源及归宿,研究与它相关的一切。”后来在巴黎深造,他则渐渐更加接受另一种说法“Economics is the science which studies human behaviour as a relationship between ends and scarce means which have alternative uses(2)”。

大概正因如此,搞经济的思维总是格外灵活跳跃些。在富饶与贫瘠中平衡,将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相互关联一一梳理归置,将绩效最大化,矛盾最小化。宏观上趋势的引导,节流开源;微观上细目的核算,细至毫厘。


经济学无法囊括一切,但多年扎实的研究基础帮助他在过去十多年里成功分析判断出了无数真实准确又至关重要的经济情报。战时的经济,时时刻刻关乎政局和军事。抗战时的沦陷区和国统区,解放战争中的国统区和解放区,他可以敏锐地从重要商品的物价波动走向,或是利率浮动表,又或是从一组码头和车站的货运流水,牵出隐藏的亏空、漏洞或者还未浮出水面的重大军事行动。


思考早已是一种本能。但现在,这种本能却令他感到有些疲惫和茫然。


[注:]
(1)这里说的是同蒲铁路,民国年间阎锡山招商引资修筑的一条铁路,北起风陵渡,南至大同,分南北段。北段在解放战争时期被共军从战略角度破坏,解放后,中央有关部门立刻成立专门队伍进行修复。由于阎锡山当年修筑的是窄轨铁路,所以后续修复的时候改为了宽轨,打通了与外省铁道的联通。但文中1950年初,该条线路还未修通运行。
(2)Lionel Robbins (1932, 1935, 2nd ed.). An Essay on the Nature and Significance of Economic Science, London: Macmillan.(来自维基百科)


20.
从学校回到家,明楼忽然让齐勇开车,载他去一趟军区司令部。到了地方,他又特意嘱咐齐勇不用跟着,就在车里等他。

明楼穿过大半个院子,走到办公楼下面,并没有直接上去,只是让一楼传达室帮他找人事处的张奇峰,张副处长。张奇峰是从前在隐秘战线上工作的老党员。他抗战的时候潜伏在军统天津站,王天木(1)叛变后,他得到“眼镜蛇”及时传递出的情报以最快速度转移,幸而未被日军逮捕。后来,解放战争时他被抽调去了东北参与组建军工厂,去年才又回到北京军区。张奇峰是北方人,身材魁梧,比明楼还要高出几公分。
他大步流星从四楼下来,步子迈得虎虎生风,一路肃容经过,两侧与他照面的工作人员纷纷仰头敬礼。他转过头下到最后一段台阶,老远就望见明楼站在传达室门口。张奇峰双眼一亮,朗声笑着,人没走到跟前已经伸出了右手。
明楼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今年的冬天显然格外漫长些,北风呼啸着刮个不停。已经是三月了,树梢上光秃秃一片。北京城的乌鸦好像特别多,每每在外面走,不用抬头,刺耳的叫声已经响彻云霄,不过渐渐习惯了之后,倒也不觉得太难听,只是意头不大好。不过当然,唯物主义者们自然不在乎这些事。


张奇峰披了件军大衣出来,和明楼在军区大院里并肩走着。明楼一身卡其布列宁装,外面穿着黑色羊绒大衣。脖子上依然系着一条格子围巾,半新不旧。这身打扮走在大院里是有几分突兀的,不过路上年轻同志们向张奇峰敬的礼,明楼倒也都受得起。
“你现在可真是完完全全的学者派头啊!怎么样,燕园是比这边风景好吧?”
“我这是回归本行好不好?不过说到底,也还是教书更适合我。”
“上一回见到你都还是日军刚投降的时候啊,重庆和谈。”
“这次过来找你,是有件事情可能要拜托你。”
“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快说吧,到底是什么事,还劳烦你亲自跑过来一趟?”这么多年了,张奇峰也终于等到这个机会可以报答明楼的“救命之恩”。
明楼看了看大院门外自己的专车,抬起手指向驾驶室里的青年。

齐勇原先就是有军功在身的优秀战士,北京解放前夕,还升任了排长。如果不做明楼的警卫员,确实并不愁有更好的安排。只是私心里,明楼并不想让他回到作战部队。去年开始,四野的三个朝鲜族精锐师已经相继开赴朝鲜。经过了这么多年南征北战才完成的和平解放,全军将士的血都太热,或许这一战终难避免。如果齐勇回到他的炮四团,一旦战火燃起,这支队伍一定还是主力军,恐怕是要第一拨开赴前线。要说安排在后勤,明楼觉得,齐勇的性格也未必能做好人事部门的工作。左右思忖,明楼便推荐他去军区党委。

张奇峰心中纳罕,这小子难不成还是明楼的远房亲戚么,不然的话也实在想不出是有什么缘故,居然能让他开口求人。不过张奇峰是个直爽性格,不消多问,只是按照明楼的意思,去拜托了熟人。

有张奇峰开口,齐勇调动工作的事自然一切顺利。很快,明楼就得到了通知,可以随时让他去军区党委报到了。
这天,明楼特意早些从学校回家,准备找齐勇谈谈这件事。

中午的时候,齐勇接到通知,说是老家来的电报。自己半天排满了课,留他在学校里也是无所事事,明楼索性准了他半天假,让他自由活动去了。哪知道他还真的跑得没影了。不过到底是高兴的事,明楼也不打算和他计较了,就泡了茶,坐在客厅等他自己回来。
哪知明楼一等就等到天黑,茶叶都换了两次。待齐勇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钟。明楼皱着眉头,不开口也看得出是动了气的。不过他一抬头就先注意到齐勇的神色有异常。
明楼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他过了半晌才瓮声瓮气地说:
“明教授,我家里出事了。”

21-22


[注:]
(1)军统著名特工,抗战初期参与策划多起针对伪政府要员、汉奸高官的刺杀行动,包括39年成功刺杀汪伪政府外交部长。关于他叛变投靠日方其实有些疑点,不过因他被捕,军统在各地的分站遭受重创也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请不要在意本文中任何经济学相关内容,那是楼总专业,并不是po的。。所以,都是编的)


评论 ( 6 )
热度 ( 19 )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