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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一）
“进来啊， 你还羞涩上了，二十年也没跟我客气过。”侯鸿亮和靳东一路开车回的北京。刚过收费站就开始堵，环路上桥上桥下一片红，堵成了停车场。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

“这边房子平时不怎么住人，先躲几天吧。”

“哦。”靳东跟着进了屋。

“你咋了？突然这么深沉，我真是特别不习惯。”侯鸿亮说着去挨个房间开灯，去厨房烧了壶开水。“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乱，慢慢想办法吧，急也没用。啊对了，你喝什么茶？”

靳东倒是自来熟，进来东瞅瞅，西摸摸，觉得什么都挺有意思，这会儿正在书架上翻腾，根本没理会侯鸿亮说什么。

“哎，老侯同志？”

“能不能不这么叫…”

“那我叫你啥…侯导？你现在是导演了么？”

“…不是。”

“…那李雪跟孔笙呢？”

“他俩是，我不是。”

“啧，看看人家！你记得你以前天天逼我们叫你侯导么？”

“我现在是制片人…”

“...哦。”

侯鸿亮端了一壶普洱茶出来，看见靳东已经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开始鼓捣起笔记本电脑了。“密码是我生日。”

“猜到了。”

“你居然能给它打开了，不赖啊。”

靳东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是从五十年前活过来的么？九几年那会，你用的电脑还是从我那儿搬的呢，你忘了啊？不过你怎么没鼠标啊…诶？这都是些啥…算了，还是你来吧。”靳东一脸挫败，乖乖站起来让出椅子。

“我给你看看你最近的消息吧。”侯鸿亮打开浏览器搜“靳东”，出来头一条就是爱奇艺尖叫之夜的一段颁奖视频。

“大家好，我是侯鸿亮，我再强调一次，我是侯鸿亮，感谢爱奇艺，感谢正午阳光，感谢李雪导演，感谢胡歌，尤其感谢靳东，谢谢他这些年一直在骂我，让我去死…”

靳东看得起劲，毫不客气又把侯鸿亮拎起来，自己对着屏幕，津津有味地重播了二十多遍。

侯鸿亮也无奈，教他简单操作之后就让他自己上网玩儿去了。

靳东如获至宝。侯鸿亮情不自禁揶揄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北朝鲜来的呢。”

不过他随即灵光一闪，冲到客厅打开电视，又从电视柜抽屉里翻出成堆的DVD，花了好久，挑挑拣拣把靳东演过的片子全找了出来。

“靳东？别看了，先过来！我觉得你没准儿有救了！”

“喊什么，救什么救？我又没得绝症。”靳东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慢慢走过来。他已经换上睡衣，正拿浴巾搓着湿漉漉的头发，之后随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习惯性甩了甩头。

“你穿的这是我睡衣吧？”

“对啊，你卧室衣柜里拿的。我闻着应该是干净的，嗯。”

“说是别客气，你还真听话。”

“那是，我总不能裸奔吧。”

“对了，我把这些年你演过的话剧，电影电视剧都找出来了。有的没发行，是我自己录的... 我都按顺利摆茶几上了。你挨个看看，我觉得没准儿能想起什么来。”

“…这，能行么？我也不是失忆...而且吧，我突然觉得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靳东看着什么都新鲜，一边敷衍说着，一边继续四处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

“你爱看不看。不行了，开了一天的车，我先去睡了。你自己玩儿去吧。我现在年纪大了，可比不了你了。”侯鸿亮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伸了个懒腰，往卧室走去。

“行吧，晚安。”

第二天早上，侯鸿亮一觉睡醒，揉着眼走出卧室，听客厅“突突突”噼里啪啦动静不小。电视机上还放着碟片，侯鸿亮戴上眼镜仔细一瞅——抗日（神）剧。不过客厅怎么不见靳东的人。

“醒啦？”靳东冷不丁从身后猛拍了一下他肩膀。

“我靠，你吓死我了！干嘛去了你？”

“撒尿…”

“我说你也太刻苦了吧，这是看了通宵吧？来来来，让我看看有效果没。”侯鸿亮把靳东拽到沙发上坐下，凑上去仔细观察他的脸。

“你别看了，盯得我直发毛...这些片子我看着一点印象没有，不过还挺好看的，没想到我演技居然这么好。就是那电视剧里日本鬼子怎么都死得莫名其妙的…”靳东直往后躲闪。

靳东这脸跟昨天比确实没什么区别，硬要说的话，可能是因为熬夜上火，左边脸颊上长了个新鲜的青春痘，眼睛有点红血丝。侯鸿亮不得不承认，心里真是有点儿羡慕嫉妒恨。

手机响了，侯鸿亮一看，是李雪，万般不想接，还是硬着头皮滑开通话键。

“喂？这么早什么事儿？”

“什么‘什么事儿’？我说不带你这样的啊，昨天我和孔笙起来敲门才发现你俩怎么都跑了，太不够意思了吧？你带着你的‘小情人儿’去哪逍遥了？我们刚下飞机，到北京了啊，跟你说一声。你要也在一起吃个饭？”

侯鸿亮有点儿心慌，“啊，那个，我和靳东昨天临时有点事，不在北京。我们俩…去见一个编剧，看个剧本，那个，过几天再聚哈！”

“什么剧本？你俩一起去看，怎么不带我啊？行吧行吧，我上车了，回头再说。”

放下手机，侯鸿亮松了口气。他一回头，见靳东冲他谄笑了几声，心里又是一惊。

靳东晃了晃手里一串钥匙，提起中间一柄黑色方形的冲他摇了摇，“从我外套里翻出来的，这个是我的吧？”

“是…啊，怎么了？”

“能不能帮我个忙，把这辆哈雷给我开过来呗？”

“…我能说不么？”

“不能。”


（待续）

（二）